小蛮猫 | 2003-1-11
版主序:小蛮猫是在河南某军校任教的猫友,曾经在2002年夏天带领长女小蛮来京手术。2002年底又带着两个幼女仔仔和虫虫来京手术。她写的作文非常好看,大家不要错过哦。对于家在外地、没有良好医疗条件给母猫绝育的猫友,这篇作文更是很好的参考经验呢。
一、进京篇
公元2002年12月28日。按照预订计划,这是带领吾家初长成的小女仔仔和虫虫出发前往我们祖国的伟大首都举行喀嚓大典的日子。
下午六时许,开始“打包”二位姑奶奶。早已准备好了两个超豪华型的、质地柔软的、容量适中的、色彩符合仿生学的、造型符合猫体工学的——大书包。先抱住她们一一给戴上牵引绳,以防途中逃窜失控,然后把她们分别“塞”入两个书包中。(因为打包过程中遭遇两个蛮妞的盲目反抗,只好用了“塞”这么个粗鲁的动作啦。)
小蛮看到我们如此这般野蛮“收拾”了她的仔仔和虫虫妹妹,以为家里一干猫等全都会遭此荼毒,立刻非常机灵地钻到电脑桌下面一个毒手莫及的洞窟里埋伏起来,只留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在暗处对我们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楼下停着系里派来送我的车。小车发动。怀里抱着猫书包,暂时让她们把小脑袋露出来。司机小宋刚夸了声“你家猫真乖”,仔仔就突然发出高亢的哭声:“干嘛!你们干嘛!绑架啦!救猫啊!”一路叫骂哭闹不绝,恰似那抢亲的花轿中宁死不从的烈女。蛮妈暗忖,这么个闹法,待会儿怎么过火车站的安检啊。
也奇怪了,车一停,仔仔的哭闹也停了。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一人斜挎一个猫书包,手里拖着其它行李,强自镇定地走向安检口。慌乱中咱也没有忘记军用挎包的斜挎要求:左肩右斜式!仔仔和虫虫分头埋伏在包里不嚷不动,表现出“军猫”的坚忍和自律。瞧,这就是军人素质!(哈哈!)
走到安检口,把手中行李一一送上传送带检查后,顺利走进了候车大厅,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肩上斜挎的书包。一般而言,随身小包是不会被要求检查的。成功了,成功了!狂喜。
19点15分,火车开动了。我是下铺,此时,仔仔和虫虫已经在铺位上靠里放置的一个纸箱里安顿下来,纸箱口向上打开。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环境里,她俩都变得格外安静,乖乖地趴在纸箱里一动不动,只是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们。对面铺位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眼睛、尖尖下巴的小白脸男士,一个是方方脸、披头散发的年轻姑娘,他们互相也不认识。为了搞好邻里关系以免他们投诉我的猫,我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请他们预先原谅我的猫猫可能给他们造成的麻烦。(事实上,一路上我的“军猫”没有给其他乘客造成任何影响。这是后话。)
完了。姑娘开始一惊一乍地描述她怎么喜欢小猫小狗,还不时探过身子来看我的猫。仔仔和虫虫对这张不时出现在纸箱上空的方脸白眼相向,不耐烦得紧。我怕她这么夸张的动作把乘务员招来,也急得想翻白眼。嘿,怕什么来什么,列车刚开一小会儿,一位乘务员姐姐走到我的铺位前,走向靠着车窗的猫纸箱,伸出双手……
汗……
大汗……
乘务员姐姐麻利地拉上车窗窗帘,转身轻盈地走向另一个车窗。
擦着汗想,这人民铁路的服务如今也忒好了,赶明儿一定得写封表扬信,贴火车头上。
这时,对面的另一位“芳邻”小白脸先生,因为我主动和他打过招呼,所以立志要完善中国人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美德,摆开长谈的架势要和我聊天了。你的猫什么品种呀?上北京干什么去呀?你家住哪呀?你做什么工作的呀?你吃绿豆糕吗?……
◎#¥&…%※#@……才八点多,我怎么这么困呀……扯上被子……
“我能借你的报纸看吗?”
“拿去吧拿去吧,慢慢看吧。”
小白脸终于拿着我的报纸爬上他自己的铺位,对面中铺。
仔仔和虫虫始终安安静静地依偎着趴在纸箱里,我用手轻轻抚摸着她们,体会她们现在忐忑又惶恐的心情。
中铺的小白脸不时乜着眼看过来,仔仔和虫虫遥遥地对他施以白眼。
过了两个小时,给她俩喂了一点营养膏,用吸管喂了一点点水。我把她俩抱出纸箱来舒展舒展,仔仔就在我枕头边上找了个舒适而隐蔽的位置趴了下来。而虫虫左右看了看,自己又跳回到纸箱里去趴着了。仔仔和虫虫实在太乖了,一路就这样趴着,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说话好象也不睡觉。大概是在陌生晃动的环境中她们非常害怕,所以采用这种谨慎、沉默、乖巧、忍耐的方式来应付吧。我的好孩子,我的乖丫头!
22点。大灯熄了,只留窗下小灯,车厢内昏暗温暖。我躺了下来。头顶是纸箱里的虫虫,脸侧是趴在枕头上的仔仔。迷迷糊糊,我快要睡着了。
朦胧间感觉到有人接近……
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乘务员姐姐已经向我们娘仨弯下腰来……
仔仔明亮的眼睛正在对着她发出荧荧的光芒。
血嗖地冲到头顶,浑身冷汗狂飚!
我立即就要掀开被子猛然坐起举起双手,说:我认罚!
没有,一切都没有发生。
乘务员姐姐捡起落到地上的台布,轻轻地铺好在茶几上。转身轻盈地离去。
几乎流下感动的泪水。狂乱地想:我要写大字报表扬信,贴到铁道部去!
一夜无话。
早上九点,列车停在了伟大的首都、祖国的心脏、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北京。
站台上,我看见来接我的两位好朋友飞奔而至。
激动。激动。还是激动。
北京,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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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术篇
我们娘儿仨住在好朋友家里。
热情周到的主人为我们安排了极其舒适的住宿条件,不论人事还是猫事,事无巨细,呵护备至。应该说,这对朋友的悉心关照是此次北京喀嚓行大获成功的决定性因素。每思及此,感念至深。
经过一天的人猫休整,30日上午10时许,我带着仔仔、虫虫来到了万众猫迷景仰的喀嚓圣地——农大动物医院!多少猫咪在这里成功地变得不男不女,洗新革面,重新做猫啊。
猫疤班副特意前来撑腰、助阵、帮闲、把关、技术指导外加卫生检查。有了他在我旁边,咱胆也壮了,气也匀了,“轰隆轰隆”狂跳的心终于变成比较正常的“扑通扑通”狂跳了。
根据内线No.1猫妮同学提供的情报,30号是星期一,是农大大腕出场最齐全的日子。果然,传说中的“刀神”“刀圣”“刀侠”级别的刀客全都在!眼看着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的潘一刀将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昂然而过,我和他最近的距离不超过0.01米,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我就彻底……
咳咳,想什么呢!打住!
我们决定请薛大夫做手术。始终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薛大夫简洁地交待了一些事项,就开始准备手术了。体重称好了,费用缴清了,药物领到了。这时候,我的“不定期、无征兆、不规则大脑缺氧神经掉线症”又发作了。
我双眼发直、瞳孔没有焦点地看着猫疤,梦游般地问:“谁先做?”
班副斩钉截铁地回答:“谁都行!”
那就仔仔先吧,仔仔个头稍大点……
不不不,还是虫虫先吧,虫虫胆子一向比仔仔大……
不不不不,还是还是仔仔先吧,好歹仔仔年纪比虫虫大一个月……
颠三倒四之间,已经把仔仔抱上了注射台。
皮肤白皙、面容皎好、稍有点胖的可爱护士MM面无表情地吩咐:“这么这么这么着,按紧了,别让她咬,这针特别疼!”
我和猫疤谨尊教导,把仔仔弄成个“肚子朝外背朝里、四肢同向斜斜卧”的性感姿势,一人分握两肢,准备在必要时候下死手按住。
完全没有必要。我的乖仔仔象绵羊一样任凭护士MM连打了两针,连最轻微的挣扎都没有。一针是麻药,一针是消炎药。
接下来我们盯着仔仔的瞳孔,殷切地期待她“傻眼”的那一刻。
仔仔站了起来,神清气爽地在注射台上走了几步。健步走到盛酒精棉球的罐罐前,耸着鼻子闻了两下,以她一贯多管闲事的风格问道:“妈妈,这是什么?”再闻一下,接着说:“怎么我觉得有点醉?”接下来,又掉了个头,朝另一个方向稳健地走了几步。那胜似闲庭信步的派头丝毫没有要“傻眼”的意思。
我紧张地盯着她,伸出一个指头在她眼前晃着,念念有词:“倒也,倒也……”
终于,蒙汗药发作了。
送入洞房——我是说,送入手术室。薛大夫微笑着接过了仔仔。望着薛大夫沉静自信的双眼,我充满信赖。
刚过10分钟,里面传话:另外一只快去打麻药!于是抱着虫虫冲向注射室。
麻醉过程和仔仔近似,不过虫虫被“放倒”的时间稍微快一些,且缺少鉴赏酒精棉球的经典细节。
送进虫虫,仔仔已经被套在漂亮的蝴蝶结手术服里齐齐整整地送出来了,两只眼睛涂上了眼药膏,无声地圆睁着。保暖和安置这些事情都由班副完成了,我只会两眼发直地啃着指甲站在手术室的门外,等待虫虫出来。
这时候,一对老夫妇的大黄猫也被麻翻了送进了手术室。我才知道,一位医生可以同时完成两例以上的手术。
手术室门开了,走出一位端着腰型手术盘的帅GG,不知是助手还是护士。盘子里盛着一些摘取下来的器官。
我追上去:“对不起,我想看一眼!”
端盘子的帅GG回头大声说:“这不是你的!”
在我和帅GG同时楞了四分之一秒之后,帅GG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这不是……你家的……”强撑着僵硬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里了。
我立在地上一动不动,定了定神回味了一下盘子里的器官,那粉粉的、椭圆型的、并排躺着的两个可爱球球,好象是……◎#¥%※×!!!
那当然不可能是我家的,更不可能是我的!
犯傻间,包扎得漂漂亮亮的虫虫也由微笑的薛大夫送了出来。
抱过昏睡的虫虫,匆匆谢过薛大夫,我们离开了万众猫迷景仰的喀嚓圣地——农大动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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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休养篇
回到住处已经一个小时了,仔仔和虫虫仍然在昏睡。虽然她们都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释放了三四次液体内存了。偶尔,仔仔会稍微眯一下眼睛,嘴角也会动一动。到底曾经练过两天猴拳芭蕾,是个演员胚子,麻翻了之后都这么多表情。虫虫的小手一直会轻轻抓挠,仿佛在沉睡中也要抓住什么值得依靠的东西。
其实,刚从手术室抱出来的时候,虫虫就会下意识地把手扣在我身上,指甲扎进我的衣服。那一瞬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她的小爪子轻轻刺痛。
醒了。摇摇晃晃换了个造型,脸对脸用“孵蛋”的姿势趴着,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醉眼朦胧地相互凝视,咕咕哝哝小声说着话。基于长期的军队曲艺文化熏陶,姐俩张口就是数来宝——
虫虫:“头晕晕,眼花花,身上还绑个大五花。”
仔仔:“身沉沉,软趴趴,爪子也没有力气抓。”
虫虫:“你打扮得象个女招待!”
仔仔:“你叨叱得像个小厨娘。”
虫虫:“莫非是,老妈开了小饭馆?”
仔仔:“让咱俩,一个做饭一跑堂?”
二猫齐:“啊一个做饭一跑堂!一、跑、堂!”
老妈:“什么烂七八糟的!!!告诉你们,你们身上穿的这叫高叉泳装,红磨坊的专用演出服!从明天起给我去表演大腿舞,赚钱还债!”
仔仔、虫虫抱头痛哭:“天~~~~~哪!妈妈呀,我们还没成年啊!” 哭了一小会儿,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昏睡和摇摇晃晃的活动。虫虫率先走稳了,起到了良好的垂范作用;仔仔蹑手蹑脚倒退了几步之后,也终于可以迟疑而缓慢地前行了。
在行动尚不能自如的状态下时,仔仔已经扎挣着爬到砂盆里上了一次厕所了。 “扎挣”是我自创的一个词,用来形容比“挣扎”还要“挣扎”的状态。仔仔嘘嘘完之后,歪歪倒倒地还试图尽善尽美地掩埋好,被我心疼地抱出来了。结果仔仔用工程质量监督员一样如炬的目光盯着我,直到我用手哗啦哗啦刨着猫砂彻底埋好,她小人家才点头认可。
当天给她们喂了点赐益和营养膏。她们没有主动进食,大部分时间在静静地休息。夜里,虫虫睡在被窝里我身体左侧,而仔仔睡在枕头上面,用四肢把我的脑袋抱在她怀里,恰似一顶安全帽扣在我头上。这是宁静温暖的一夜。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保持了白天睡觉夜晚活动的作息规律。白天特别爱钻到被子里睡觉。她们在被窝里有力地拱动着,寻找舒服的位置,看起来精神和体力都不错。仔仔喜欢钻到平铺的被褥之间,被称为“猫猫三明治”;虫虫喜欢钻到叠好的被窝卷里,被称为“猫猫寿司”。
到了晚上,“三明治”和“寿司”都变得精力充沛——饭碗里的猫粮,吃光!水碗里的赐益,喝光!肚肚里的便便,拉光!然后就是结伴对房间各个角落的探索,抓抓这个,闻闻那个。虫虫“话痨”的老毛病又犯了,纠缠着我问一大堆问题:妈妈这是什么?妈妈这能不能吃?妈妈那个小猴子怎么趴在水管上不下来玩呢?……不回答,她小人家就毫不留情地在我身上踩踏。仔仔也助纣为虐地跑到枕边用小手反复拍我的脸,她那只处理猫砂专用的右手啊——其臭如兰!
是啊,在休养的几天时间里,她们始终没有表现出很痛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三四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她们已经满屋乱窜了。她们开始狂热地吃罐头、嗑猫粮,饭量增长率是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的七倍以上,由此导致了仔仔的第一次拉稀——吃撑了不消化造成的。多丢人啊!呵呵。
第五天,班长英子和班副猫疤来帮忙把她俩的高叉泳装脱掉了,揣测多日的“缝合现场”终于展示在我们面前。伤口长度为三厘米左右,中间只缝了两针。村东头的王裁缝自不必说,恐怕就连“剩骡郎”的御用巧匠也不过如此水平呢。伤口愈合得非常好,平平整整的。纱布上几乎没有留下渗出的组织液。英子给伤口仔细地消了毒,还喷上了一种叫“苦苹果”的专用喷剂,成功防止她们舔舐。
第七天,准备给她们拆线了。我抱过虫虫,亮出她的小肚皮。唔,英子动作就是快,还没看到她操作呢,她都已经帮虫虫把线拆掉了。瞧,拆得多好啊,现在虫虫的肚皮又光滑又平整,参加亚洲小猫选拔赛都不怕穿露脐装呢!
打算夸夸英子拆线的手法,我跑过去:“你给虫虫拆好线啦……”
还没说完,英子道:“没有啊!”
天!!!
原来,原来,原来啊,虫虫小朋友是自己拆的线!
拆得干净、利索,一丝线头都没留下,一点破坏都没造成!天才的拆线专家。赶明儿让她到以色列去,专门解除恐怖份子造成的炸弹危机。
还好,虫虫的“业务”还没扩展到仔仔身上。英子给仔仔拆了线,消了毒,喷了“苦苹果”。仔仔展露着同样完美的小肚皮,面带微笑,接受着围观者的赞赏。
至此,整个手术和休养过程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手术后的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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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的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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