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5-26

——英子

狸狸是大臭和妞妞最小的一个孩子，是唯一一个脸型比较尖、象个小狐狸的孩子，是唯一一个头顶有十几根浅黄色毛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继承了妞妞的蓝黄双色眼的孩子，后来发现，他还是继承了妞妞不良基因的孩子，希望这也是唯一的。

狸狸很聪明，他在一个月大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有叫有答。生病之后我们把他隔离在客厅和卧室里与我们住在一起，他又知道自己的第二个名字“臭狸”，好象对这个名字他更喜欢一些：P

可能因为是最小的孩子，他小的时候个子比其他孩子小，也瘦一些，但是因为吃得不错，一直没生过病。就因为他小时候瘦弱，长得又不好看，所以一直没打算把他送人。他非常乖，是唯一一只从来没被我们责骂过的猫，从来没淘过气，对大臭爸爸也始终是非常的崇拜和拥护，大臭也从来没有教训过他。去年有半年的时间我们住的房子拆迁了，我们带着所有的猫搬到我公婆家，大臭带着一干男猫住在一个房间。因为争夺空间，大臭常常和爱出头的波波、帅帅打架，于是狸狸为躲避战乱，白天总是藏在房间书柜上面的吊顶里，有一次猫疤为了找他，把吊顶给挖了一个大洞。许是因为他们小时候狸疤对他们比较严厉的缘故，狸狸有点怕猫疤，但是很喜欢和我碰鼻头。去年九月份我们搬了家，活动空间大了，他也放松了，搬到新家一个月之后突然间他变得爱说话，也不再怕猫疤了，他的叫声非常柔美，年轻的样子又斯斯文文的，一副很精致的表情，我总是喜欢把他叫做“小秀才”。

去年十二月初，大臭、樱桃和狸狸全都拉肚子，大臭和樱桃很快好了，狸狸却突然消瘦。我们给他打了消炎针，又喂了一周的药，他自己又主动吃了一周的营养膏，这才好了。一周之后，他就不再愿意吃营养膏了。但是也许就是这次的病，埋下了不幸的种子。

幼年的狸狸、大头和波波	2001年10月3日的狸狸

今年一月二十日晚上，猫疤发现狸狸没有下楼来吃晚饭，于是上楼一看，发现他呼吸的方式很怪，肚子一鼓一鼓的。抱下楼来，稍微跑两步就开始张着嘴喘气，把我们俩吓坏了，连夜带他去了医院。拍了X光片，医生诊断为胸腔积液。有个临床经验很丰富的老医生一眼就从片子上看出，狸狸的肝脏比正常的猫要大出两指，我们马上想到这是遗传问题，因为妞妞就是肝病。就从这一天开始，狸狸和我们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求医之路。在这四个月里，狸狸做胸腔穿刺七次，每次抽出的胸腔积液少则60ML，多则130ML；拍X光片十多张，做血液化验四五次，北京几个有名的专业兽医全都给他看过病，已经成了医院著名的病号。连我都在医院混了个半熟脸，最后一次去医院的时候连护士都叫得出我的名字了。治疗持续了四个月，狸狸一直顽强地坚持着。因为我们有上次照顾妞妞的经验，这次非常精心地护理他，避免他出现妞妞当时在治疗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治疗过程中，因为要持续使用广谱抗生素，会对消化道菌群造成了破坏导致便秘，我们就一直给狸狸吃着促进消化酶分泌的药，同时一直喂着营养膏，狸狸也很乐于吃这个东西。他是个聪明的猫咪，非常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东西。就是靠了营养膏，狸狸在四个月的生病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出现妞妞当时的贫血症状。对于每天的打针、吃药、七次抽胸水、每周一次的拍片，狸狸都非常配合，常常是我一个人就能把针注射完，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他也从来不逃跑或反抗。

从发现他生病之后我们开始带他一起住，每天晚上我单独带他睡。他天天晚上按时催我睡觉，等我躺下，他就躺到自己的小窝里。后来我开始抱他在床上一起睡，他就安静地枕在我的臂弯里，用两条前腿抱着我的胳膊。早上，他又会按时催我起来，有一次我忘记上闹钟，就是他象闹钟一样准时把我叫起来的。白天他喜欢睡在我的被窝里，所以哪怕是周末我也睡不成懒觉，因为一到八点钟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往被窝里钻，逼我让窝。

三月底的一个星期四，经人介绍，我们换了个医生给他输了一次液。这个医生没有把握好药的用量，造成速尿药用过量，急性脱水和电解质紊乱，再加上胸水的压迫，他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晚，坐卧不安，难受地叫。第二天一早我带他去医院输氧，他的体温降至36C，浑身的毛都乍着，还不时抽搐。大夫安排他吸氧两小时之后，问我要不要放弃治疗，还是继续抽一次胸水。我坚持继续治疗，一边掉着泪一边协助大夫给狸狸抽胸水。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落泪。我带着满脸的泪开车回家，把狸狸一放到地上，他几乎是用四个膝盖跑回自己的房间，钻进我的被窝，躺了整整一天，自己喝了许多水，又吃了不少营养膏，愣是活过来了。到周末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能起来自己吃东西了。就凭着他强烈的求生欲望，我和猫疤一边后悔不该带他去不熟悉的医生里治疗，一边下决心要陪他治病到最后。

然而，用了这么多药，还是没能控制住胸水的渗出。虽然他的血液白细胞指数一点点地趋于正常，轻微贫血和发烧症状都消失了，但是胸水一直都有，吃掉的蛋白质全都进到胸水里而没被肌体吸收，狸狸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从最初的七斤半，到三月底经历一劫之后的六斤半，到五月初的五斤半，最后狸狸瘦得皮包骨，后腿无力，只能爬行，但是还顽强地跟着我，每天早上要跟我在客厅里走一圈，晚上如果我没和他一起躺下，他就到处找我。有一天猫疤和我一起躺在我平时带他睡觉的小床上，他都一脸不高兴，猫疤只好知趣地走开。因为四个月来带他睡觉，我本来就脆弱的呼吸系统得了哮喘，每天半夜都要起来咳嗽，只要我一起来，他就爬过来贴着我，哼哼着要我赶快躺下，我躺下之后他就把自己整个小身体都蜷在我的胳膊上。再到后来，前腿也变得无力，他每天只能在沙发上卧着，饭和水都要送到嘴边。即使这样，只要我们叫他，他就答应，答应不出来就冲我们扬头。随着病情的加重，他的饭量也一点点减少，学医的猫友DODOBIE根据狸狸的化验单，认为他的胰脏出了问题。他的肝脏恐怕也开始不对劲了，耳朵上能看到轻微的黄疸，但是用药物也控制住了。

五月二十日是个星期一，发现他已经两天没有小便，带去医院导尿，医生看了他虚弱的样子，劝我们放弃治疗。我们还在坚持着，说他生命力很顽强，一直都在主动要东西吃，又不发烧又不贫血，黄疸也退了，应该还有希望吧……导尿之后，第二天晚上发现仍然没有小便，下班回家后马上又带他去医院。医生帮他挤了尿，说他太虚弱了，膀胱已经没力气了。我问医挤尿的方法，就从这一天开始，每天晚晚各帮狸狸挤尿一次。唉！这种经历实在是太痛苦了！挤尿的时候他已经无力挣扎，只是一边小声地“哇！哇”地叫，一边回身来舔自己。

五月二十三日，狸狸的黄疸又出现了，而且很严重，他也不愿意再吃东西，这很象妞妞最后的症状。晚上有时听到他的呻吟声，但是如果我半夜起来咳嗽，他还是会轻轻地叫我，同时更加依赖我，晚上下班回家，吃完饭之后我什么也不干，就是搂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靠在我身边，或者把手给他当枕头用，只要我一动，他就若有所求地看着我，让我不忍走开。我哭了，和猫疤商量说，我们带他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他太痛苦了……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抱着他睡了最后一晚，二十五日上午，我们带他去了医院。一路上，他都静静地把前爪和头靠在我的腿上。。。。。。。。。。。。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们俩把包着他瘦小身体的纸包放在车里，两个人坐在车里大放悲声。本来想火化的，这样可以把他留在家里；但是医院不能单独火化，只能是集体火化，所以没有骨灰可以留。埋在别的地方不保险，现在北京到处都在施工。想了想，还是去我妈妈家埋葬吧。

想了想，用什么来放他的小身体。去附近的宜家买了一个大大的铁盒子，还有鲜花，把他的小身体放在盒子里面，还放了三朵玫瑰。

去我妈妈家，妈妈的小院里有一棵大槐树，我们把狸狸埋葬在树下，他妈妈妞妞和我们第一只猫臭臭也葬在这里。现在，妞妞和臭臭的小坟上开满了妈妈种的玫瑰花。

妈妈的小院子快不够大了，我们俩发誓如果十几二十年后还有机会买房子，一定要买个带院子的，把妞妞、臭臭和狸狸都接来。

狸狸是一只最乖的猫了，从小到大，什么错误都没犯过，一次骂都没挨过，生病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吃药、打针、抽胸水，他都默默地忍着，实在太难受了就伏在我身边。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结局？也许他和其他的孩子根本就不该生下来，他继承了妞妞的不良基因，妞妞根本就不应该生孩子。无知，让我们失去了他们母子俩。

他走了，解脱了，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思念和悔。五月二十五日，距离他第一次去医院四个月零五天，距离他的一岁七个月生日有三天。

在狸狸生病的过程中，远在美国留学的猫友DODOBIE给了我们很多的专业建议和帮助，每次带狸狸看病回来之后，我都要发信给DODOBIE，把狸狸的化验结果告诉她，她帮我分析和建议怎么配合医生治疗。还有猫友阿华，她小时候得过胸膜炎，跟我们分享了不少治疗和护理方面的经验。还有很多见过和没见过的猫友，不停地在鼓励和支持着我们。虽然最后狸狸还是去了，但是，这份友情和关爱，让我和猫疤非常感动，真的。

狸狸的好照片很少，不太上相。收集了一些他的相片，放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