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9-4

——Demi

我从小开始养猫，但从来没有将他们抚养过半岁大，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她们一一夭折，小时候只是爱她们却不知怎么保护她们，于是在参加高考之前一段时间里，我那只亲密的虎斑猫因食物中毒也走了，我从此发誓再也不养猫。我伤了她们的性命，我的心愧疚极了。

现在也算大了，工作都三年多了，依然记着发下的誓言。但就在“六一”节的前一天中午，先生突然急电我说是救了只婴儿猫，样子很丑，长的很瘦，我当时就鼻子酸了，马上回家看望她。先生中午在公园里散步，不想碰上几个小乞丐，拎着相当于我手掌一半大的婴儿猫，意图扔进湖里淹死。先生看不下去，给了他们10元钱把猫救了过来，看她那么幼小，于是动了收养的念头。我虽然有发誓在先，可心里却告诉自己这次是例外，总不能眼看着她饿死吧。

咪咪是只带有野性的狸猫，毛色为黑黄棕灰为主，肚皮和其中两个小手掌分别是白色和粉红色。刚来的时候，估计不满月，极度缺乏营养，脸是三角形的，眼睛大得格外憔悴。我和先生给她洗澡，先是单喂热馒头粒后是掺半幼猫猫粮最后是全猫粮，下班后我做饭先生顾不上换拖鞋便带着秘密去楼梯间做运动，她喜欢那里的安静和阴凉，在那里跑步，翻滚，碰的小脑袋砰砰做响，将先生当做大猎物去追赶，要裤腿。开饭时，她比先生鼻子灵多了，瞬间以最短距离跑到厨房，大声冲我叫吃的。

她比以前健壮多了，脸圆圆的，适度的营养让她的眼睛和毛发显得格外健康。体型比刚来的时候大了四五倍，到昨天已经将近四个月了。 咪咪在家里第一次随地大小便之后便极其乖顺地每天去洗手间门后的小“厕所”里拉屎拉尿。前两天还刚刚学会模仿人在我们用的洗手间里撒尿，我看到她的时候简直是惊呆了，她那里来的智力？ 在此之前，咪咪就在悄悄观察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的饮食。在她两个月大的时候，她总在我们做饭和吃饭的时候叫的格外响亮，就以为她是谗呢！不想她爱极了妈妈给爸爸做的炒蔬菜，茄子丝瓜小南瓜白菜红萝卜豆角四季豆茭白西红柿，一切的一切，为此我们把爱吃的辣椒全放弃了，蒜也放的极少。比如茭白，她一次能吃两根，然后就开始将茭白当耗子一样往空中抛来抛去，追呀撕呀。当时我们就看出咪咪是非常野性的，喜欢做真正的猫，耗子的天敌。 除了咪咪的运动大小便饮食独特外，她与其他的猫们一样。最后一点，咪咪喜欢晚上入睡前给妈妈按摩腹部，我的肚皮上有一层薄薄的脂肪，咪咪用力地按着，每晚都让先生乐得不行，有时我不得不吸气让咪咪感觉到“这块草地”已经可以平坦得睡上一个美觉了。

说真的，我们是把她当做妞妞来养的，先生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我们的心是非常尊重她的，没把她做为宠物来宠着养着。正因为这样，咪咪喜欢我们，连独自出门去楼梯间跑步也要不时回头叫妈妈也一起去。我们看她惬意地展露着白嫩的粉肚皮给我们，我们知道她健康，开心，有安全感。她没有拘束地在长大。

两天前她突然大的可以从卧室的窗户直接跳到阳台上了，我吓坏了。我们住的是27楼高层，阳台上是没有保护措施的。我建议先生以后出门的时候要关上门窗，以防万一。可万没想到，她昨天就开始了又一次新鲜刺激的冲刺，在我早晨洗脸的时候因为惯性的作用，冲下去了。我有了预感，冲出洗手间，却感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我拼命地叫着“咪咪”，带上框架眼睛到处找她喜欢的小角落。JUST NOTHING。我好害怕，我知道她出事了，我不敢往楼下看。我哭着打电话告诉了老公。 我勇敢地乘了电梯第一个冲到门口，正对我眼帘的是咪咪熟悉的身体，她跟熟睡了一般躺着，我的全身都在抖，我的双手抖得厉害，我叫她的名字“咪咪”，不停地抚摩着她。她的左脑门贴着水泥地面，嘴里的浓血流在了地上，我抖着手抱起了她，告诉老公：赵，咪咪没了！咪咪没了！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她。她才仅仅四个月啊！ 我疯了般穿着拖鞋抱着咪咪往医院走，第一家关门了，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家，我敲开医生的门，明知道没希望了，但还要恳请医生再检查一遍。先生也赶到了，他在三个月前救助的小生命就这样又没了。 雨越下越大，咪咪的身体和妈妈爸爸的身体都湿了，我把她紧紧地贴在胸脯上给她保温，咪咪的脑袋不得不用手拖着了。我们把她埋在了离家不远的小林子里。先生疼咪咪也疼咪咪的妈妈，在咪咪的身下和身上都加了好多翠绿的叶子。我们在她的小坟上加了些枯树叶，免得被人踩坏了。

我想我是脆弱的，幼稚的，我昨天下午去了深圳书城看冰心的《南归》，描写的是冰心的母亲患病五个多月的片段，我回顾了曾经读过的毕淑敏的〈血玲珑〉，我读了印度佛教的〈猫本生〉，我想起了今年三月因肾衰竭死亡的美丽及赵雅芝的同事，她去得更惨，肚里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一起去了。回到家里读报纸，发现〈中国航拍第一人〉赵群力先生在拍摄过程中因飞机碰上高压线坠机身亡，他的妻子当时就在地面上等待他的成功归来。命运无常，人和动物的命运，我想都是天注定的。 刚才跟两位朋友打了电话，其中一位是巴哈依信徒，她告诉我生命是可以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的，生命是有始无终的，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我的咪咪不过是将身体还给了大自然和土地，她的灵魂将自由地在天堂翱翔。

祝福每一个生命，植物、动物和人！

咪咪妈妈写于2001年9月4日，咪咪出事故的第二天